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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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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快來人啊!快把這兩來鬧事的東西,給老娘我趕出去!”塵凡澗老鴇扯著嗓子那麽一喊,訓練有素的看家護衛們瞬間湧進鶯吟燕舞的大堂,將老鴇身前兩位風姿綽約的身影攔下。

齊天佑詫異地看向前一刻還笑容滿面、殷勤相迎的好客老鴇,在聽他禮貌地詢問想跟她打聽一個人時,瞬間變了臉色,不管不顧也不聽,警惕模樣好似他和虞月卿是什麽來找茬的惡霸,不等他們道明來意,已然嚷嚷著說他們鬧事,要趕他們出去。

塵凡澗的護衛個個膘肥體壯,塊頭如山,腳步卻輕盈,明顯都是練家子,齊天佑往虞月卿身前一擋,將她護在身後,虞月卿見這老鴇不講理,她還什麽話都沒說,就想要趕他們出去,倍感不虞。

從齊天佑修長的身子後探出頭來,質問道:“打開門做生意,上門即是客,有你這麽做生意的嗎?”

老鴇冷笑著睨了虞月卿一眼,隨後聽她呵呵笑出了聲,憑她多年縱橫花場的經驗,哪會分辨不出來者是男是女,是不是客?

帕子捂著嘴角輕笑,悠悠嘲諷道:“哪個清白姑娘會自願進這塵凡澗?晴娘我也不是頭一年做老鴇,見過上門來的女子,不是為了將丈夫、兒子揪回家的,就是來賣身的,這位姑娘,屬於哪種?”

晴娘細長的眼尾上挑,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雖做了男裝打扮,卻依舊難掩風姿,叫她一眼便辨出是女子的虞月卿,隨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,“若非這位姑娘也是沖著花魁之位來的?容貌嘛確實不賴,就是不知這伺候男人的手藝如何......”

“你住口!”

老鴇更露骨的話語尚未出口,齊天佑一雙棕眸瞬間冰冷,若非家教不允,和唐安宴學的粗鄙之語幾乎脫口,然而最終他也只是低罵聲:“不知所謂!”

眼看兩人還要糾纏,害怕動靜鬧得太大,老鴇忌憚地掃了眼三樓,那間原屬於輕煙的廂房,房門緊閉,時不時傳出幾聲敲擊的脆響,擔憂驚擾貴客,晴娘立即給護衛們使了眼色,讓他們將人趕出去。

卻不想早在她喊護衛之時,樓上之人已然察覺。

虞思源看著軟塌上隨著小曲,用銀筷在酒杯上打著亂七八糟節拍的唐安宴,明知樓下之人是來尋他的,仍裝傻充楞,裝模作樣地賞曲作樂,他單手撐著額,那雙與虞月卿相似的桃花眼盯著唐安宴,意味深長笑道:“唐大少爺不是說小武那信一送,你這些個正經朋友,定不會有人趕來煙花柳巷尋你?願賭服輸,小武的手,我便收下了。”

虞思源對唐安宴恢覆記憶,且依然站在他這邊的態度將信將疑,雖然小武幾次三番打上門來討要唐安宴,都被他攔下了,甚至在最後一次時,巧用手段,將小武抓了起來。

前一世唐安宴和小武相依為命志誠的兄弟情義,以及唐安宴有多在乎小武,他明白地看在眼裏,本打算拿他當人質,以防唐安宴耍詐,不好好給他找生祭可用的女子,卻不想他抓到小武一事,被多嘴的下人說了出去。

被唐安宴提前知曉了此事。

當日唐安宴便來找他,說自己有一封信,要交給還在回程官道上的鐘靈,而這信,只有小武親手送過去,鐘靈才會信。

鐘靈何許人,虞思源清楚的很,當初這位擁有陰陽道法的少女,可是讓他養在唐安宴身上的厲鬼都忌憚的人物,厲鬼幾次操控唐安宴身子欲對其下手,竟沒一次得逞,在唐安宴大婚之日,更是一針便將那厲鬼封住,其法術高強,鬼面人又何嘗不擔心她突然跳出來,破壞他的計劃?

虞思源也不是沒動過要殺了鐘靈,以絕後患的心思,但無論是前一世,還是這一世,唐安宴對鐘靈,都非同一般。

雖然在這一世,兩人的感情明眼人都看的出,可在上一世,要不是唐安宴一日高燒,讓體內的厲鬼占據了身子,虞思源也不會知道,原來厲鬼幾次下手沒有得逞,還有唐安宴的緣故。

他,不願殺她,所以才提早要求離開國子監去兵部歷事,選擇遠離她,就是為了保護她。

一旦虞思源對鐘靈動手,那他將永遠地失去唐安宴這條極有用的左膀右臂。

孰輕孰重,他當了這麽多年的商人,自然算的明白。

而當日唐安宴卻說,只需依他所言將信寫好,再由小武交到她手中,鐘靈性子傲,一旦和他生氣,除非他低頭認錯,否則一定不會來主動來尋他。

而齊天佑那般古板守禮、重名聲之人,更不會來這煙花之地,更不會允許虞月卿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子進這種地方,至於範松麽,區區賤籍,他連進這銷金窩的資格都沒有。

如此一番說辭,說動了虞思源。

當然他也不會光聽唐安宴空口白牙,就信他,兩人便打了個賭——倘若幾人一回禹陽便來塵凡澗尋唐安宴,算唐安宴輸,他要小武一只手;若三日內都沒來尋唐安宴,算他輸,只要唐安宴幫他找齊,能讓梁凝心恢覆足夠附身鬼力,陰時所生的女子之血,在秋獵之前,他都不會再來找他麻煩。

唐安宴信心滿滿,一口答應。

此刻齊天佑和虞月卿就在樓下,唐安宴仍沒有認輸的自覺,銀筷胡亂敲打了一會,像是要耍賴似得將筷子往桌上一擱,起身,走到虞思源坐著的桌邊,雙手撐著梨花木的桌面,紈絝放蕩一笑,“你怎知他們來這不是來找你,是來找我的?這會就判小爺輸,小爺我可不服。”

“找我?”虞思源被他說得一楞,但還是認為這是唐安宴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強撐詭辯,外界只知他回晉西處理家族事務,禹陽除了塵凡澗幾位骨幹,沒人知曉他人還在禹陽,就連虞月卿也以為他回了晉西,今夜又怎會來尋他?

“不信?”唐安宴理了理大敞的衣襟,邀請道:“隨我下去問問?”

虞思源自然不應,他若下樓,豈不是暴露自己還在禹陽這一事實?眼下還不是暴露鬼面人身份的時候,虞月卿的身子還有用,若她問起來,他還得想理由應對,實在麻煩,但看唐安宴仍是那副信心十足的神色,虞思源喚來了秦言,要秦言‘陪’他去,讓他死心!

唐安宴無疑義,大搖大擺地跟在秦言身後下了樓。

小武這只割人頭跟割菜那般容易的手,能不能保住,全看齊天佑和虞月卿怎麽答了!

三樓不高,眨眼間,唐安宴便和秦言下至一樓。

正和護衛們周旋的虞月卿看到唐安宴的瞬間,眼前一亮,正打算喊他,卻被齊天佑攔住。

“安宴兄?你怎麽在這?”

和唐安宴認識久了,齊天佑還有有長進的,正如此時他睜著眼,不熟練地問瞎話,正義凜然表情騙騙不熟之人綽綽有餘,騙的秦言驚訝地從心底發出疑問:他們果真不是來找唐安宴的?

虞月卿感受著齊天佑緊緊握住她的手冒著汗,敏銳地察覺到異樣,他們分明就是替鐘靈來塵凡澗捉人的,雖不知為何齊天佑要這般說話,但她也不會拆了齊天佑的臺,故而附和道:“倒是沒想到這麽巧能碰上安宴兄。”

聽到兩人的問話,唐安宴眉眼越發舒展,得意地瞥了眼三樓開了一條縫的窗子,像是替樓上那位疑惑不已的人解惑,他開口問道:“不知兩位同窗,深夜不顧宵禁來塵凡澗,所為何事?”

“自然是找......一個混賬!”虞月卿嘴快搶先回道,差點說成自然是來找你的,好在她臨時想起了,今天白日裏,鐘靈不準她私下來找唐安宴那般的正義辭色,加上齊天佑突然的說謊,她察覺到什麽,立馬改了口。

給唐安宴驚出一身冷汗,隨即定下心,看向兩人的眸光中隱隱帶著欣慰。

小武的手,看樣子是保住了,不枉他在浮雲山上,請他們聽曲。

在浮雲山上那段時日,閑時無事,齊天佑常會彈上幾曲,如玉公子高山流水間撫琴,當得是一副雅致畫卷,常常引得浮雲山上唯一的三位姑娘,一臉癡迷的欣賞。

叫唐安宴十分不爽。

就連一直崇拜唐安宴的長生,也是一臉的稱讚:“這位哥哥真厲害。”

更讓唐安宴萬分不虞。

盡管唐安宴對音律一竅不通,但他有一顆爭強好勝,且不恥下問的心,當夜便找了齊天佑,給予他一個榮幸:教他彈琴。

齊天佑也是那會才知道,以往成日在煙花之地聽曲賞舞的紈絝公子,竟是個不通音律的音癡!

無論他怎麽教,唐安宴總能彈得一團糟,每每氣得他忘記禮教,破口大罵“狗屁不通”,加上唐安宴那副吊兒郎當嬉笑的嘴臉,總讓他以為,這唐家紈絝在找他消遣。

好在唐安宴折磨了他沒兩日,便消停了,隔日唐安宴神秘兮兮地拿來一酒杯和筷子,讓大夥品一品他唐家大少爺獨創的音法。

筷子落在裝了酒的瓷杯邊沿,發出聲聲悅耳聲響,盡管唐安宴敲得力道時輕時重,音階卻一成不變,奈何音癡唐大少爺聽不出來,待敲完一通,還得意洋洋地詢問大家:“可聽出小爺奏的這一句是什麽?”

眾人皆搖頭,唯有齊天佑抽著嘴角問道:“可是醉吟先生的‘相逢不必再相識?’”

唐安宴一臉的驚喜,仿佛看到了知音,“鐘靈都聽不出小爺在奏什麽,你居然聽出來了!不愧是國子監第一公子,小爺今日服你。”

唐安宴極少誇人,齊天佑受寵若驚,雖然其實醉吟先生的寫的是‘相逢何必曾相識’,被齊天佑改做‘相逢不必再相識’,他的本意是:以後出去奏樂別說你認識我,但對上唐安宴沒有聽出不對,極其認真的澄澈鳳眸,齊天佑禮貌笑笑,沒有再多話。

而那日後,虞月卿終於能下床,唐安宴謀劃下山之事,開始變忙,請大夥每日賞曲一事那之後也就不了了之了。

因而唐大少爺至始至終,只會那句“相逢不必再相識。”

正是方才,齊天佑在和老鴇據理力爭時,聽見三樓穿出的熟悉‘音律’。

相逢,不再相識——他們是同窗,裝不認識太假,因而齊天佑迅疾猜出唐安宴給出的提醒:別說是來找他的。

而至於唐安宴問的那句,來找誰嘛,齊天佑凝神思考了一會,一本正經地答:“自然是找那位藏頭藏尾,躲在窗後偷看,不敢下來擔月卿這一聲混賬的......”

“鬼面人!”虞月卿瞪大了眼接過話,結合齊天佑所述,她終於想明白方才唐安宴往上那一瞥中包含著似有忌憚的意味。

他們都曾經困惑,為何鬼面人抓了唐安宴回禹陽後,就將他放了,原來鬼面人從未放過唐安宴!唐安宴正是因為受制於人,才夜夜留宿這花街柳巷,察覺到這點,虞月卿難以抑制地歡喜:如此,青梅竹馬就不會鬧掰!

唐安宴目送齊天佑牽著虞月卿走出塵凡澗,看著齊天佑攥緊的右手隱在寬大的袖子之下,長長地打了個哈欠掩去勾起的嘴角:“小爺困了。”

老鴇極有眼力見地接話:“今夜的花魁馬上洗漱好,送到房裏等唐少爺,唐少爺不妨先去沐個浴?。”

唐安宴點頭,正往樓上走,卻見虞思源重新戴上了鬼面下樓來,交匯錯身時,唐安宴挑眉開口與他道:“願賭服輸。”

鬼面人一言未發,下樓出了塵凡澗,踏夜色離去。

齊天佑沒有回家,反而和虞月卿去了鐘靈那,在塵凡澗時,唐安宴尋機在他手中塞了什麽,還以為唐安宴有什麽計劃需他們配合,但一路上擔心有人監視,因而一直沒將手中的東西拿出來,直到到了唐府,見了鐘靈,他才將手心展開,置於鐘靈和虞月卿面前。

“這是什麽?”鐘靈和虞月卿湊上前來,伸手拿起齊天佑手中嫣紅的輕紗,等將輕紗全部展開,待看清手中之物的瞬間,齊天佑宛若掉入各種顏料混之的染缸。

“唐安宴那個混賬!!!”如此關鍵的時候還能這般胡鬧!

透過一方春樓姑娘專用的,布料又薄又透又少的可憐的肚兜,齊天佑一陣紅一陣白、一陣青一陣紫五彩斑斕的臉,溫潤如玉不覆存在,咬牙切齒煞是駭人。

正打算處理這貼身私密之物,但聽鐘靈一聲“慢著”,那方嫣紅的肚兜,經燭火上方的白煙一熏烤,其中幾處極快地變黑,似是沾了酒水,與火光起了反應。

“國子監,耗子洞”六個大字,隨之顯現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糾結大結局中,稍等我幾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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